排污渠下游三百米的涵洞成为第二个突破口。小周趴在洞口,手电筒照亮洞壁上的拖拽痕迹:“宽度符合成年男性肩宽,拖痕边缘有纤维残留。”当金属探测仪在淤泥中发出蜂鸣时,队员们用铲子挖出个黑色塑料袋,里面是蜷曲的躯干,胸腔被利器剖开,肋骨断口处还挂着暗红色肌肉组织。“立即联系张林,准备现场解剖。”小王的声音在涵洞回荡,惊起几只栖息的蝙蝠。
搜索范围扩大到垃圾站西侧的绿化带时,警犬“黑子”突然狂吠不止。它的鼻尖紧贴着灌木丛下的土坑,前爪疯狂刨土。小周蹲下身,镊子夹起露出的碎骨:“尺骨远端,有明显的切割伤。”随着泥土被清理,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物体逐渐显露——完整的左手,指甲缝里嵌着的蓝色纤维与之前发现的完全一致。
“最棘手的是头部。”小王看着战术地图,手指划过垃圾站北侧的废弃锅炉房,“凶手可能将关键部位藏在更隐蔽的地方。”当队员们撬开生锈的锅炉铁门时,腐尸的恶臭几乎让人窒息。探照灯扫过堆积的煤灰,在炉腔深处发现个铁皮盒,掀开的瞬间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——一颗完整的头颅仰卧其中,眼睑半睁,瞳孔已浑浊成灰白色,右耳后方有颗绿豆大小的黑痣。
“拼接尸体。”李明的命令通过对讲机传来时,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垃圾站临时搭建的解剖台上,张林穿着防护服,手持骨锯的手稳如机械臂:“肱骨长度34.5Cm,符合亚洲男性173-178Cm身高区间。”他用探针挑起躯干腰部的皮肤,“这里有纹身残留,虽然腐败严重,但能看出火焰状图腾。”
最关键的发现来自头颅的牙齿。张林用牙科镜观察上颌:“右侧第二磨牙缺失,第一前磨牙有银汞合金修补痕迹,修补时间超过十年。”他调出便携式X光机影像,“枕骨有凹陷性骨折,直径4.2Cm,符合钝器击打特征。”当所有尸块摆放至人体轮廓线内时,一个完整的男性躯体逐渐成型——年龄45-50岁,身高175Cm左右,右手虎口有老茧,腰部曾有火焰纹身。
“死亡时间统一推断为20-24小时前。”张林摘下护目镜,镜片上的雾气在玻璃表面留下水痕,“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合并颅脑损伤,分尸行为在死后4小时内完成,凶手具备基础解剖知识或使用过专业分尸工具。”他指着躯干上的切口,“电锯切割痕迹,锯齿间距3.2mm,和市面上常见的东成牌J1X-FF03-355型电锯完全吻合。”
小王盯着死者腰部的纹身残迹,突然想起垃圾站发现的纽扣:“远方建材的员工档案里,有没有右利手、腰部有纹身的离职人员?”小周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,将纽扣与死者工装裤的纽扣孔比对:“材质、型号完全一致,这条线索必须深挖。”
晨光穿透垃圾站的铁皮屋顶,在解剖台上投下斑驳光影。李明看着拼凑完整的尸体,想起张海涛描述的银色五菱货车:“通知交通队,排查所有注册在远方建材名下的五菱荣光,尤其是近三天出入垃圾站的车辆。”他的手指划过死者虎口的老茧,“这个每天与垃圾打交道的普通人,究竟因为什么惹来杀身之祸?”
当张林将死者指甲缝里的蓝色纤维放入质谱仪时,检测结果让所有人精神一振——纤维中含有聚丙烯和抗氧化剂BHT,这是某品牌工装的专用面料,而该品牌的最大采购商,正是注册地址在城郊的远方建材有限公司。至此,散落的尸块终于拼出案件的第一块拼图,而等待专案组的,是更复杂的利益链条与更狡猾的凶手。
解剖室的冷气开得十足,福尔马林的气味与尸体的腐臭在空气中交织,形成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。张林穿上淡绿色的解剖服,戴上双层乳胶手套和防护面罩,每一个动作都严谨而机械,仿佛早已将这一切刻入肌肉记忆。在无影灯惨白的照射下,拼凑完整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不锈钢解剖台上,像是等待被揭开秘密的沉默证人。
张林首先从死者的头部开始。他拿起手术刀,沿着死者的发际线,小心翼翼地划开皮肤。刀刃切入的瞬间,暗红的血水混着组织液缓缓渗出,在台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。“死者枕骨的凹陷性骨折,创口边缘不整齐,有明显的放射状骨裂。”他对着录音设备冷静地描述,同时用骨锯小心翼翼地切开颅骨。随着“滋滋”的声响,白色的骨屑纷飞,当完整的颅盖骨被取下,暴露出的脑组织已出现局部液化,散发着刺鼻的气味。“脑挫裂伤严重,推测是导致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。”他用镊子夹起一小块病变组织,放入标本瓶中,“提取样本进行病理分析,确认损伤时间和程度。”
接下来是颈部。张林的手指轻轻按压死者的喉部,感受骨骼和肌肉的形态。“甲状软骨骨折,环状软骨也有裂痕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,手中的手术刀沿着颈部中线划开,暴露出内部的气管和血管。“气管内没有明显的异物,但有少量血性泡沫,说明在遭受扼颈时,死者仍有呼吸。”他仔细分离出颈动脉,发现内膜有撕裂,“这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导致的血管损伤,结合头部的钝器伤,死者应是在被扼颈昏迷后,又遭受了致命的头部击打。”
当剖开胸腔时,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。张林皱了皱眉头,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。“双侧肺叶淤血,呈暗红色,是窒息死亡的特征性表现。”他熟练地剪断肋骨,取出心脏。“心脏表面有散在的出血点,符合机械性窒息的病理改变。”